散淡东山

中国报道讯(通讯员 余芝灵）一进东山村的大门，就感觉清风扑面，清香扑面，清气扑面。重重叠叠的山，重重叠叠的赤橙黄绿青蓝紫，重重叠叠扑入眼帘扑入肺腑，让人应接不暇。上帝打翻了调色盘吧。正值深秋，色彩斑斓，各色杂陈。融入其间，大约可以把“人”这个字忽略掉。大自然大约是把这一季的奇珍异宝，悉数奉献于客人了。鸟声清脆，在枝上，在叶上，在河堤，在山涧，在草棚上，在稻田里。在天空，在大地。在东山，鸟跟人是最好的朋友，朝朝暮暮相知相惜，不离不弃。

东山何所在耶?凉亭镇东山村也。地处宿松北大门，山清水秀，人杰地灵。西有白崖寨，北有鹧鸪寨，东连太湖花亭湖风景旅游区，南连105国道，交通便利，是休闲旅游的好地方。有两座水库：东山水库与枫驿水库，是养殖的天然宝地。东山有一个省级文物保护单位，两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其中贺氏启六公祠为安徽省文物保护单位，位于东山村祝屋组，是两百多年的古建筑，饱经风霜，至今依然保存完好，具有很高的历史考察价值。法华寺与石氏祖坟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另外，还有明末清初大财阀吴江佐故居、东山村牌楼等七处建筑物，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，具有很高的欣赏和考古价值。我们慕名去看了贺氏启六公祠与法华寺。

贺氏启六公祠建于公元1771年，距今已有249年。明三暗五，正屋三进三开间，东西各有厢房12间，各厢房之间有天井回廊相连接，总建筑面积达1271平方米。是我县具有代表性的一座明清时期砖木结构的徽派建筑大型祠堂。几百年过去，公祠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雨雪，圆缺阴晴，一代又一代的贺氏祖先去了又来了，来了又去了。一忽儿面庞清晰，一忽儿就身影模糊了，走着走着，就不见了，就进了贺氏祠堂。贺氏子孙捐款的数不胜数，无穷无尽。听说，是唐代大诗人贺知章的后代迁徙过来繁衍的枝叶婆娑的贺氏家族。

走近贺氏启六公祠，恍如隔世。感觉阳光是古时的阳光，周围的一草一木也是古时的草木，都氤氲着满满的诗意。一群鸭子在祠堂前的池塘里游来游去，嘎嘎嘎的，似乎都在吟诗。如果贺知章泉下有知，一定听得懂鸭子的吟诵与天窗外翠竹的低语。便是那天井里的水缸，也盛着厚厚的风霜与历史的烟云。每一块石块都记录着纷至沓来的脚步与似曾相识的眼眸。如今的贺氏启六公祠，不仅仅只属于贺氏家族，而是属于整个宿松，属于安庆，属于安徽了。想着贺知章的回乡偶书：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，笑问客从何处来。最后的“来”字，都押的是宿松的方言呢，宿松的来字读“雷”。读来倍觉亲切。是否，冥冥中，他已预感到，他的后代要迁徙到宿松东山来呢?如今，他又云游何方?是否魂魄也来过东山看望他的后代呢，抑或他已经化作东山的草木，早已听熟东山的乡音?

出贺氏启六公祠，往法华寺，一路穿林打叶，眼见得漫山遍野的野果子，或红或紫，挂满枝头，比通常种植的果子要小很多，却更晶莹剔透。漫山的凝重，漫山的端肃，漫山的清俊。左弯右拐，一眨眼的功夫，就到了法华寺。

法华寺位于东山村法华组，掩映在深山密林之中，像个高深莫测的隐士，见证着千百年的人事变迁与历史的兴衰浮沉。法华寺又称太子庙、梁储宫。其渊源可追溯到距今1500年前的南北朝梁代。是一处独特而幽深的文化景观，“昭明太子”萧统曾在法华寺研习佛经。昭明太子不但在佛学上颇有建树，又酷爱文学，喜爱游山玩水。大同8年(公元524年)，他慕名带领一帮文人墨客来宿松采风，被宿松东山的秀丽风光深深吸引，便干脆长住下来。在东山沙弁山建起了法华寺(法华即法华经，全称“妙法莲华经”)，在那里校正佛经，编纂《昭明文选》。并封该地分经、晒经的石台为分经台。听说昭明太子去世后，东山的村民在法华寺附近为他立了衣冠冢，现在还存有石头遗迹，可以插香压表纸，供有心人祭奠。自清朝康熙至光绪二百年间，法华寺太子庙经过了四次重修或扩建，到民国初年又进行了两次维修。

沿着狭窄的山路前行，可见昭明石刻，可见和尚墓多处。据说密林深处的婆娑修竹曾经是方形的，称为“法华方竹”，为宿松十景之一。大约竹子也一度日日研习佛经，修炼得一身佛性了吧。不过现在看去的翠竹，却与别处毫无二致。不管后人有没有穿凿，这些遗迹是真真切切。法华寺的确曾经是昭明太子驻锡之处，修习之处，游玩之处。昭明石刻即是明证。寺里曾经住过很多的和尚，莲花石头墓葬即是明证。

另一处县级保护文物是石氏祖坟，位于东山水库背面的蜈蚣山上。据说，当初石氏祖先万一公是抗蒙古的英雄，后厌倦官场，辞去公职，隐居宿松东山。出殡的时候，送葬的队伍刚走出村子，突然乌云密布，狂风大作，雷雨交加，送葬的人只得停下来在树林里避雨，等云销雨霁，送葬的东西仍在，棺材却不见踪影。抬棺人沿着撒满了纸钱的路线到处寻棺，寻了十几里，来到一座山前，棺材已直立着稳端端被上苍葬好，谓之“天葬”。2012年万一公墓被县政府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
东山水库波光粼粼，倒映着重重叠叠的山影。所有的草木，争相来水库里梳洗打扮，争相做水库妩媚的新娘。在微风的吹拂下，水库里的水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，鱼儿在水里恣意地嬉戏，一会儿捣碎了树木的影子，一会儿又捣碎了云的影子太阳的影子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这东山水库不但映照草木，映照山峦，也映照周围四乡八里人的休养生息，映照他们的婚丧嫁娶，映照他们一路走来的仆仆风尘。站在水库堤坝上，抬头可见辽阔的天空，辽阔的天空上飘动着数不清的云朵仙子——说不定就有古往今来的东山贤人雅士，在给东山百姓指点迷津。

说到这里，不得不提到著名的县令张何丹了。据记载，公元前184年4月，汉高祖置松兹侯国于凉亭河旁的仙田铺。公元5年降为松兹县，故凉亭河称旧县河。张何丹至松兹后，爱民如子，十分重视农业，几年以后，就培育出一种穗大粒重味道香甜的优良稻种，名叫“仙田瑞谷”，惹得周围郡县的人都来松兹引种，一时名闻遐迩，竟把松兹县称为仙田县，县治亦名仙田铺。据说最后张何丹是在大旱之年，炎炎烈日之下为民祈雨，晒死在求雨坛上的。斯人已矣，而他潜心研种的水稻——仙田瑞谷，却世世代代滋养着宿松百姓。过了两千多年，凉亭东山乃至宿松全境的百姓仍旧享用着张县令的研究成果。家家户户现在吃得最多的还是仙田瑞谷。想当初的繁盛景像必定是这样：一匹匹汗淋淋的马将东山的仙田瑞谷源源不断地从古驿道——枫香驿，运向四面八方，甚至运往京城。那真是一路谷香草香，一路马蹄达达。

正值金秋时节，东山随处可见金灿灿的仙田瑞谷。而把仙田瑞谷的价值用到极致的当数东山叶湾组的贺金松。贺金松用仙田瑞谷辗出的米制作传统的豆粑在网上已渐成气候，成热销态势，抖音卖，微信卖，当场卖，打电话订购等等。每天全家人忙的不亦乐乎，磨浆的磨浆，烧柴火的烧柴火，烫豆粑的烫豆粑，切的切，晒的晒，打包的打包，装车的装车。规模实在就是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了。制作过程就是用仙田瑞谷轧米，加东山本土出产的黄豆、绿豆、花生、芝麻、荞麦、小麦，再加香蕉，一起磨成浆，而后在柴火灶上，用松毛柴烧热油烘烤而成。做起来生香真色，吃起来香甜软糯。可炒着吃，可煮着吃，可素着吃，也可以将豆粑下在鱼汤或者肉汤里荤着吃。就看各人的喜好了。除了香蕉，其它都是东山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农作物，主要原料就是东山的仙田稻米加杂粮，一色的无污染农产品的欢喜揉和、混搭舞蹈，纯手工制作，柴火灶的温度，制作者的温度，吃到嘴里满满的杂粮香气，满满的烟火味道、尘世味道、乡愁味道，而且很有筋道。谁不爱吃呢?而且因为别具心裁地添加了芝麻与香蕉，更容易消化，适应广大消费者的需求。加了荞麦的豆粑，适合糖尿病人食用。我就看见东山有很多农户种有秋荞麦，此时正盛开着粉白的小花，一片又一片，在秋阳下迎风摇曳，像是一个虚拟的梦境。没入荞麦地，我们就像一只只快乐的雀鸟，瞬间返回遥远的童年。当时我们跟种荞麦的老百姓说，到秋收时，我们来买点荞麦，他们连忙笑着说，没有，没有，都订购完了，我们家里都落不着留。它们的流向都是贺金松的豆粑坊。

在东山遛了一大圈，都有点流连忘返了，竟异想天开起来：想长久地做个东山的居民。古迹有四百多年的吴江佐故居，有一千多年的太子庙，有两百多年的贺氏祠堂，有近八百年的万一公墓;住有依山傍水的村庄;食有仙田瑞谷，有贺氏豆粑，有土生土长的萝卜白菜，有数不清的瓜果;饮有山泉，有池塘;头上是高天流云，脚下是生长着仙田瑞谷与花荞麦的土地;耳朵里有古驿道的传说，有旷野的风声鸟声泉水声，似有似无的诵经声与文人雅士的吟哦声。皓月当空的夜晚，伸手就可以捧住硕大的玉盘。阳光明媚的天气，随手就可以捉住大把大把的云朵。想进山走走，就布衣芒鞋、披荆斩棘地走走，让树木翠竹的绿，让虫声鸟声风声树叶沙沙声覆盖身心，洗去俗念。想走出山去，随时随地可以走出山去——现在是村村通，组组通，户户通，出门就可以骑车、开车，面前是宽阔的水泥路面，想去哪里，立即就可以去哪里，不用徒步爬山涉水。这样想着，就有些沉醉了。在闹市呆久了，身心早已疲惫。何妨，在草木的掩映下，做个散淡的东山人。

深秋的东山就是个入定的老僧，潇洒散淡，看破一切，胸有丘壑，腹藏珠玑，而不言不语，不枝不蔓。也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，自弹自唱，尚未完全露出它清秀的容颜。

或许，将来有一天，东山会被人们重新认识，挖掘出新的价值。文化的，旅游的，历史的，人文的，饮食的，宗族的。期盼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。

在这里想起曾经去过邻县太湖的百里镇。一个白云深处的山乡，差不多全程是弯道、坡道。论交通论地理位置论知名度论历史论文化，都不及宿松。但是，近年来旅游文化与饮食文化、书香文化都打造得有声有色，远近闻名。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也。他们那里的孩子都会吟诗作对，大人都会唱古老的民歌。一个毛香粑都可以做得风生水起。慕名采风的各类艺术家络绎不绝。我们宿松东山占天时占地利，百里有的，我们东山都有，如何不能?

枫香古驿道，如今是笔直而宽广的水泥路。飞跑的车子，可以坐地日行八万里了。相信不久的将来，东山的面貌在全面深化改革、振兴乡村经济的大潮中，会洗净尘灰，焕然一新。

责任编辑：红祥